2005年6月16日星期四

血红右手

这两天老婆回家后都要占着电脑翻稿子,孤便不能玩游戏了,于是把从前买的那一堆从来也没看过的演唱会DVD翻出来看。前天看了Roger Waters的柏林墙演唱会,昨天看了Nick Cave在法国的God Is In The House。即使是《我们不再分离》中那些很恬静的曲子,在演唱会上也变得妖异而暴戾。这才知道,凯夫没有变。

一直想写写尼克·凯夫,这个无论怎么看都像那个罗马尼亚不死伯爵的男人。如果说我钟爱的音乐都是黑色的,若果说平克的黑色是带着灰蓝的迷幻的黑色,Joy Division的黑色是透着黄绿的病态的黑色,凯夫的黑色则渗透着丝丝暗红的血痕。他在“生日派对”中狂吠,在《约翰·芬的老婆》中众目睽睽之下拿小刀割开情敌的喉咙,在《上帝御座》中骄傲地高呼“以牙还牙以眼还眼,我已经说出了真相,我不怕死!”,在《谋杀叙事曲》里一刀一刀地剖析为何人们会因为爱而杀人……怎么看他都是那个背弃乃至诅咒和挑战上帝的吸血鬼,用优雅迷人的动作撕裂一个又一个软弱的胸膛,品尝着愤怒和欲望——那正是鲜血的象征。然而,如同在《惊情四百年》中德古拉最终在爱中找到了救赎一样,凯夫也在他后期的作品中找到了爱和信仰,投向了上帝的光芒。

我曾经在网上和人辩论,我说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,心境和思想发生改变是最自然的事情,这把年纪了还整天怒发冲冠四处寻衅才是矫情。考虑到凯夫家庭的宗教背景,他的转变我觉得是顺理成章的。而这种转变,又不可能是“非黑即白”的弃暗投明。我想象一个披着宽大斗篷的男子,面色阴郁而宁静,一半身躯沐浴在由高窗中透射下来的耀目阳光中,一半身躯融化在古堡散发着腐败气息的阴影里。光明与黑暗之间,爱情与暴力之间,善与恶之间。为什么吸血鬼会如此令人着迷,也正是尼克·凯夫令人着迷的原因。

我喜欢那些阴险的曲调中插入的优美合唱和间奏(《米尔黑文的诅咒》《血红右手》),我喜欢那些从宁静中慢慢积蓄铺陈出来的排山倒海的力量(《上帝御座》《爸爸不会离开你亨利》),我喜欢那些在沉郁平和之间的感情迸发(《十五呎纯净白雪》《爱人男子》),我也喜欢那些凄美的旋律里压抑的激情和痛楚(《流泪之歌》《当我悲伤地坐在她身旁》,太多了);可我却不太喜欢他早期的疯癫痴狂和后期一些作品的平淡甜美。

一个人不会永远张狂不羁,可是一个伟大的歌者也不会真的忘却痛苦而陶醉在温柔乡中。在《我们不再分离》《Nocturama》和那个最新的双张——两张CD完全不同的风格——当中,尽管把头发梳得锃亮,打扮得西装革履,尼克·凯夫还是有意无意地暴露出他那颗吸血鬼之心并没有蜕变。只不过,他的身形不会再会被阳光损害了——正如我正在玩的《圣域》(Scared)中主角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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